《诗经·豳风》狼跋赏析

　　狼跋其胡，

　　载疐其尾。

　　公孙硕肤，

　　赤疐几几。

　　狼疐其尾，

　　载跋其胡。

　　公孙硕肤，

　　德音不瑕?

　　这首诗是借描写老狼进退两难的窘态讽刺一位贵族老爷的丑恶形象和缺德名声的。

　　本诗用比兴方法、漫画笔触，勾勒出一位贵族老爷的丑态。朱熹说：“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刘勰认为毛诗之兴是 “比显而兴隐”。诗人先画出一只终年残食小兽的老狼，肥得下巴肉垂地，尾巴又沉重，以致于前行会踩到下巴，后退又踏到尾巴，真是进退两难、丑态百出。然后由此“引起所咏之辞”，勾勒出公孙的形象：他体态臃肿、大腹便便，却还穿一双脚尖弯弯的金饰红鞋(“赤”xì亦名“金”，贵族穿礼服时与之配套的鞋)，走起路来，想来也是重心不稳、前俯后仰的，这简直像舞台上的小丑。诗的末句以 “注音不瑕 (读作“假”，义同 “嘉”)”点明他不修德行，名声不佳，和他可憎的体貌互为表里，成为人民大众嘲讽的喜剧形象。

　　革命导师在谈到现实中丑的事物时，把丑看作是客观事物的一种社会属性，并从历史发展中说明丑的根源。公孙的丑恶形象正是他的内在因素—— “恶” 的外在表现： 道貌岸然、神气活现，却又狼狈不堪;而其内在因素，“恶”的社会属性和历史根源即是世代相传的贵族老爷们养尊处优、锦衣美食，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吸吮民膏、心安理得，因此养成了这副可憎可笑的富态尊容。当然，有心人还可以由此追朔本诗的言外之意，王孙这一类肠肥脑满、胖得发愁的贵族老爷是靠谁来供养的呢?

　　同属 《诗经·豳风》的 《七月》给了我们答案，那些终年忙碌，为农奴主和贵族老爷供给裘皮锦衣、羊羔美酒的农夫们过的是“无衣无褐，何以卒岁”(“粗布衣服都没有，怎么挨过一冬天?”)，“七月食瓜，八月断壶”，“采茶薪樗，食我农夫” (“七月瓜充饥，八月葫芦当主粮”，“采些苦菜砍柴草，农夫靠它填饥肠”)的痛苦生活。因此，公孙们大腹便便，举止失态的“丑”，正是他们内在品质的“恶”的具体化： 贪婪的掠夺，无厌的享受的结果，把公孙们比作凶残贪婪的老狼并不为过。

　　《诗经》中讽刺统治者的众多诗篇把那些压迫者和剥削者比作动物丑类的，形形色色异曲同工，如《魏风·硕鼠》把掠夺者喻为大老鼠;《豳风·鸱鹗》把欺凌弱小的强暴者喻为猫头鹰; 《小雅·青蝇》把谗毁者比作苍蝇; 《邶风·新台》和 《齐风·南山》分别把淫乱者比作雄狐和癞蛤蟆，加上本篇等等，构成了一幅群丑图，成为人民群众千古相传的笑料，这正是 《诗经》的认识作用和美学作用之一端。